从微生物角度看医学实践

转载 邓宇虹 广医二院临床营养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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营养科重磅推出!

通俗易懂,全方位,多角度分析微生物与健康的关系

集合临床医医学,免疫学,营养学,演化医学,微生物学,恋爱心理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科普文

所有生物的行为都围绕着两方面来开展:生存与繁殖。生存就意味着要获得资源,资源是有限的,每个物种都需要与其他物种竞争来获得资源,当然在一定范围内也要与自身物种的其它个体竞争(如人类战争)。

从种群来说:人类与大型动物(如狮子,老虎)的竞争已经取得胜利(我们发明了工具和房子),但是与看不见的敌人(微生物)的竞争还远没有取得胜利,历史上每次的瘟疫大流行包括现在的新冠就是如此,因为它们数量太多、无处不在而且看不见。

当然,人类也不是吃素的,在与微生物斗智斗勇的生存竞争中,我们进化出强大的免疫系统来消灭试图“吃掉”我们的微生物。适应性免疫细胞(如中性粒细胞、单核巨噬细胞、嗜酸细胞、嗜碱细胞、NK细胞)常能 “一眼”认出“敌人”,这个“眼”通常称为免疫细胞的“模式识别受体(PRR或TLR)”,而敌人身上共有的特征被称为“病原体相关模式分子(PAMP),它们多数是一些细菌细胞壁上特有的分子。令人惊奇的是:我们的固有免疫系统细胞在几百万年的积累中,进化出大量的模式识别受体,几乎能识别所有常见敌人的PAMP,当2者结合后,战斗就立即发生了!确实是“立即”,在入侵的0-96小时,固有免疫就对他们进行直接“剿灭”了。

如果这是更为狡猾和少见的敌人(如病毒),适应性免疫(淋巴细胞)就开始工作了,这个防御系统几乎让我们可以适应性的抵抗任何入侵者。例如产生特异性抗体、与病原体结合的特异性的杀伤T细胞,释放大量有杀伤力的细胞因子等,引起的无力、食欲差、发热等炎症反应,通通都是为了减少活动,集中精力、以“饿死”敌人、 “热死”敌人的防御反应,大概需要一周左右,就能将敌人消灭。

如果不能消灭,会怎么样呢?那就会给它们消灭,走向死亡。当然,还有一种,胜负难分,打个平手,那就是迁延不愈,慢性炎症时好时坏,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,等待最后的结局。还有一种更为狡猾的敌人,就是看着打不过了,先潜伏下来,等你免疫力下降的时候,再出来兴风作浪,比如带状疱疹。

与其它物种的竞争与合作中是所有物种进化的动力和源泉。尽管世界上大部分的微生物都与我们无关,如他们生存在海洋、土壤、甚至火山中。但是,世界上没有生物可以拒绝与微生物的接触(因为他们事实上几乎无处不在)。

实际上,人就是一个活着的“超级生物体”。微生物(如细菌、真菌、病毒、噬菌体、寄生虫)生活在我们的皮肤、和体腔内部的粘膜(如消化道、呼吸道、泌尿道、生殖道)上,它们的细胞数量是我们自身数量的10倍,他们的基因数是我们的100倍。我们为他们提供食物和栖息的场所,那他们为我们提供什么呢?它们帮助我们消化食物(如各种糖类、蛋白质以及膳食纤维等)、合成我们自身不能维生素(如维生素K等),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,是这些与我们已经达成友好合作关系、在我们体内(或者体表)长期共生的细菌能帮我们抵御外来其它微生物物种(可能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有害菌)的入侵,他们在我们的体表通过占位效应,形成了一道“生物屏障”的防线,尽管这种帮助是“无心”的(他们主要是不想别人进来抢占他们的生存空间)

所以,拥有一个稳定而强大肠道菌群的人,是不容易被感染的。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发现:在使用抗生素治愈了感染的一段时间后,我们反而更容易感染了,感染发生的频率更高了,因为你用抗生素消灭有害菌的同时,有益菌也受到了重创,尤其是是现在医生和药厂更倾向使用和研发广谱抗生素的时候,更是如此。

有人会问:既然他们是细菌或病毒,那为什么我们的免疫系统就不发现他们,把他们消灭掉,而能容忍他们在我们体内大量寄居呢?

实际上,我们的免疫系统肯定是发现了他们,比如幽门螺旋杆菌就是一种原住的共生菌,在胃内寄居,它通常会引起胃炎,但是,他在试探我们的过程中,与我们的免疫系统不断的进行交流(交流了十几万年啊),达成了共识,就是让我们的免疫系统对他的打击(炎症)不要太厉害,以利于它能调节胃酸的分泌,消化食物。然而,最亲爱的人往往也是伤你最深的人,一旦我们对他们不好(通常我们也不知是什么原因?),它们与我们免疫系统间的平等对话,互利互惠的平衡关系被打破的话,它们除了生存,还会繁殖,数量太多的话,就会导致胃溃疡甚至胃癌,就是双面共生的细菌。这个时候,人类又拿起抗生素这个武器,对他们痛下杀手了。现在,幽门螺旋杆菌越来越少在人们的体内出现了,据统计,发到国家的感染率不足30%,而发展中国是50%

但是,我们的亲密爱人被我们亲手消灭后,我们也不好过(起码会寂寞啊)。有研究发现,幽门螺旋杆菌的感染率与哮喘、食道癌、花粉症等呈负相关的关系。也许有一天,我们还是要把他们请回来,十几万年的老情人,才是最懂我们的人。

是敌是友?

绿色:正相关   红色:负相关

来源:Denisse Bravo,Helicobacter pylori in human health and disease: Mechanisms for local gastric and systemic effects,World J Gastroenterol,2018

 其实,人体内的大部分菌对我们还是友善的,所以,我们能容忍他们在体内长期生存,在共同进化的过程中,他们在生命早期,甚至作为我们的教练,训练我们的免疫系统“发育”。这在无菌小鼠的模型中看的最清楚,无菌的小鼠,淋巴结很小,在无菌环境下生存的很好,甚至比有菌小鼠还长寿,繁殖力更强(因为资源充足,没有竞争啊),但是他们一旦来到真实世界,生存率就大大减低了,因为它们的免疫系统没有发育。如果在早期,给无菌小鼠吃特定的细菌,这时,它的淋巴结又长大了,就是说,它的免疫系统又发育了。

因此,生命早期的微生物对我们免疫系统的发育起着关键的作用,在这个时候没有得到正确的刺激,或者说得到了错误的刺激,或者是没有刺激,会导致各种由于免疫系统紊乱导致的疾病,最常见的是神经系统的疾病,比如自闭症、癫痫、多动症、抽动症;以及皮肤系统如湿疹、皮炎等等。3岁以后,儿童的肠道菌群就接近成人了,这也决定了未来他的一生(要不怎么说:3岁,看老呢)。当然,除了在发育中的作用,成年后,肠道微生态继续在在营养与免疫方面影响着我们的健康,它的失衡,与自身免疫性疾病、过敏、肿瘤、肥胖、糖尿病以及动脉粥样硬化性心、脑血管病变相关,有人甚至在血管的动脉粥样硬化性斑块中发现了微生物。

有一句话说的好:我永远相信爱情,但我不相信爱情会永远。外界的诱惑如此众多,在漫长的一生中,我们即使拥有最初完美的菌群爱人,也会不时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,而导致爱人与我们的关系时而热烈,时而恼人。我们像走钢丝一样,要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个平衡。我们既要团结它们,帮助我们共同抵抗外来微生物,还要提防它们会不会自我膨胀(繁殖),转身对付我们,变成双面人(我们还喜欢把他们称为条件致病菌)。实际上,大多数的院内感染,都来自肠道微生物,它们穿过肠璧、离开了最常的栖息地,来到肺、肝、泌尿生殖道等等,在新的环境里,与很少谋面的免疫细胞互相试探,这就糟了,这一定会打起来的。肺炎、脑炎、肝炎 、泌尿感染,都来了。这个时候,又是抗生素需要使用的时候了。

虽然100年前人们偶然发现了抗生素,这是自然界中存在的一种细菌对抗另一种细菌的武器( 如青霉素就是青霉菌分泌的消灭其它细菌的物质),被誉为能消灭微生物“细菌”的灵丹妙药,以及一些能对病毒有点作用的抗病毒药,或是最新的针对细菌的噬菌体(还未上市),人们似乎在这场竞争中暂时占了上风,但是恩格斯的告诫犹在耳畔:“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对自然界的每一次胜利,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,大自然都报复了我们。

越来越多的抗生素对细菌不起作用了,这是由于微生物也在进化,它们在抗生素的选择性压力下,进化出耐药的菌株,或者说只有耐药的菌株才能生存并大量繁殖下去,其它不耐药的都给我们杀死了,于是,在这场军备竞赛中,如果我们不开发出新的抗生素,微生物终将把我们消灭。自从抗生素发明以后,我们陶醉于对微生物的胜利,以为我们战胜了它们,但是正如生物学家斯蒂芬.杰伊.古尔德写道:这是微生物的时代,过去如此,现在如此,将来还是如此,直至世界终结。

那我们有没有方法,延缓这个进程呢?我想,还是我们中国文化的精髓:天人合一,摒弃对抗的思维,合作共赢,才是世界和平的唯一途径

如何能维持体内的菌群平衡呢?---吃的好,当然很关键

因为你吃的所有东西,都是它们先吃。吃好的食物,吃天然的食物,吃没有毒的食物,喝好的水,让我们的亲密爱人吃饱穿暖,当然不容易背叛我们

广医二院营养宝塔

打铁还得自身硬,自己的免疫系统也不能太差,不然,给敌人的喊话不起作用了,武器弹药不足,乱指挥,那也是要打败仗的。想的太多,神经系统时刻处于紧张的地步,总是在分泌神经递质,总是在指挥打仗,也会导致免疫系统紊乱(军队也需要休息)。

益生菌的概念这几年是如此的火爆,说明,人们越来越认识到肠道菌群这个亲密爱人的重要性了,人们试图通过补充有益菌来增强肠道菌群的稳定性,调节免疫平衡,甚至以菌治菌,来抵抗微生物感染,这真是个好主意!

但是,每个人的肠道里大概有500-1000种细菌,这是一个巨大的生态系统,能培养出来的菌是很少的一部分(大部分肠道菌是厌氧的,遇到氧气就死了),我们怎么知道哪个菌是关键的菌株,能够改变整个肠道菌群的生态环境,从而对我们有益呢?此外,即使它们外表长的很像,甚至基因也类似,比如都叫青霉菌,有些青霉菌株分泌的青霉素只有4单位/ml,而有些青霉菌株分泌的青霉素有5万单位/ml,不同菌株的功能相差如此之大。

今天世界上所有的产青霉素菌株都是1943年从一个发霉的哈密瓜上分离到的青霉菌株的后代,而这个菌株的发现,是一个家庭主妇的巨大贡献,以至于人们把她尊称为“霉菌玛丽”,是她送来了这个对人类历史有巨大贡献的哈密瓜!这还真像大海捞针啊。

既然没有运气找到特殊的菌株,人们开始做粪菌移植,就是把一个人粪便中的所有菌群移植到另一个人肠道内(其实就是吃屎嘛,当然,这样说也太不好听,我们祖先把这味药,叫“人中黄”,既贴切,又文雅,真是有文化!)但是,这个就像从森林中找出一公顷的土地,用它的组成来代表整个森林一样,粪便中的菌群生态显然与肠道不一样,所以,它的疗效并不显著,只有偶然非常有效的病例,还带来移植宿主的潜在致病菌以及耐药菌的问题。显然,这些都是一个个难以跨越的鸿沟。

正如那个幸运的苹果正巧砸到牛顿的头上一样,科学上的许多重大发现,都是来源于偶然!那就让我们祈祷吧!

 祈祷上帝:“让我们找到那个最最亲密的爱人”吧,没有你,我的生命将充满荆棘,疾病与我们如影随形,有了你,我将战无不胜,长命百岁,哈哈哈哈!

(以上图片来源于网络)

已征得原作者同意转载,原出处:广医二院临床营养科